早春微涼 @ 一個人落腳倫敦大橋

這一回倫敦冬天其實不算最冷，因為近二、三年來每年早都冷過了一個臨界點，年年雪國納尼亞，不算人住的地方；大概只有北極熊還會樂得在戶外打滾。這種情況下，再比較沒甚麼意義。就算真要比，怎麼看也還是2009年初二月奪冠，下雪下到全倫敦癱瘓，泰半倫敦人乾脆給自己放假一天（但如果是拿英國全國比的話，真的就是年年災情慘重）。這個冬天雖然歐洲各地雪災頻傳、航班大亂，倫敦本身倒是安穩挺過一回，只有訂好機票要去度假或回家過節的倒楣，本人因為留守倫敦值班，反而不痛不癢。

這一回冬天也有點虛張聲勢嚇唬人。氣溫其實很早就降到無法忍受的程度，記得十一月就冷到帽子、手套、耳罩都必須出籠，接著十二月初雪一股腦下。照理說倫敦本不該年年有雪的，而且最冷的時間點多半是一、二，十二月雪就下成這樣，當時擔心跨了年會冷到人熬不過去。那知過新曆年到 2011了反而回溫，有時不戴手套都能出門。

不管怎麼說，還是訂了一月下旬回台灣度假。我五月回去過（熱）、十月回去過（還是熱）、二月回去過（連二月都是熱的！），現在冬天返鄉已經成了慣例。冬天歐洲日照短，最誇張的時候上下班都見不到太陽，待久了體悟到陽光見得少，心情真的差，難怪北歐人自殺比率特別高。冬天離開倫敦回熱帶島嶼，不僅有度假療傷功效，也是保命的策略。而且台灣好像被全球暖化搞得冬天之外，春、秋大概都只剩一個禮拜，其餘全是溽暑。前年二月中回去竟然有二十八度的高溫，嚇得我這次改一月中就跑。

二月中回來，冬天該沒剩下多少吧？如意算盤是這麼打的，那時沾沾自喜，直感返鄉假時機訂得如此巧妙。因為返鄉是必須，時間好好安排一下，充分享受二地所能提供的精華時光，好聰明好得意啊我。

結果二月底過了，還是冷。

三月第一個禮拜過了，還是非常冷！

這回冬天雖然不算最猛，但不夠猛卻很有檔頭超持久；戰線拉這麼長，歹戲拖棚當真拖到人耐性盡失，三月了還完全沒有春天來的跡象。上路逛街，櫥窗裡換擺粉粉嫩嫩四處露的春裝，櫥窗外頭客人卻仍大衣外套包滿滿。莫說新一季商品沒客戶要光顧很悲哀，我這些大衣毛衣遲遲無法收，也是穿得很火大！從去年十一月拿出來穿，都穿了快半年了還不能收，到底是有完沒完！

然而氣溫不降，二月底某天去游泳，倒在柯芬園（Covent Garden）附近巧見櫻花開了。那天雨下得滴滴答答，照相很容易把讓鏡頭沾到水滴，清起來很煩人。但儘管如此，還是忍不住開了電源按下快門；寒冬熬了這麼多個月，那怕身邊還是怎麼冷，一點點春天來的跡象都好。

這株櫻花樹小小的，但是每年花都開得早，二月二十七日當天經過，只有下半截多了裝飾，樹的上半身一如倫敦其他的林木，還是光禿禿的。有些花開了，有些還是蓓蕾，天氣雖冷，但花瓣沾了露水，至少很美。先有這株小樹，接著又讓我在滑鐵盧南岸橋頭找到另一棵開花的櫻花樹，明明就同一個品種，但就只右邊那株開了，左邊毫無動靜。然後倫敦的樹也還是毫無動靜。

可花一旦開了就是接二連三的開，隔個幾天不見便有恍若人世之感。上周去了趟柏林，聽說倫敦天氣欠佳，但據柏林有人說，三月第二週六、日二天，天氣匪夷所思地好，算讓我賺到了。柏林回來匆匆上了幾天班，熬到了三月第三個周末，白天回溫到十多度，暖得圍巾可以解開，外套可以換薄的穿，忽然間人群都湧上街到了戶外，有綠地之處都有人傻愣愣坐在那曬太陽。三月都沒離開倫敦的室友說，彷彿等了整個三月，就是為了等這一天，而且不只倫敦，法國和西班牙的朋友都說，這週末天氣意外地好，好似歐洲大陸一致開了啥開關一般。

天氣暖了四處走，算隔了二週才又東西巡視，這下大驚，可能稍縱即逝的溫暖讓花陸續盛開，萊斯特廣場到皮卡迪里圓環的行人步道兩旁，樹不但開花，連葉子都一口氣長了出來，青白色斑錯落。第一株讓我瞧見花意的小櫻花樹也是，整株開滿，葉子也冒得滿頭。也許是樹品種的差異，街頭走動，還一半是突的，另一半卻不但連花都開了，葉子也都冒了，可能也算植物界的M型社會吧。

今天雲層厚了些，太陽給攔住，風吹來還是要打個哆嗦，抓抓二臂肩頭。究竟冬天走了否？春天來了沒？

說早春微涼，只盼春天確實在路上。花開尚須春暖來配，老天保佑，切莫再來記冬季回馬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