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回台灣順道要躲歐洲今年寒冬,出了機場,卻有種費盡心死躲貓貓,照樣被逮個正著的荒謬感:怎麼台灣也冷成這見鬼模樣啊?聽說今年過年,好不容易才給大家盼到一條龍的九天長假,結果長假又濕又冷,果然應證了咱們那條恆久不變的真理:過年啊,還是最適合在家凝望窗外灰濛濛的雨景,外加大打麻將吃吃喝喝。把晡初五才到台灣,好像也因此躲過不少天的爛天氣。話說大學同學相約去一趟睽違多年花東之旅,票早早買好,大概也是不能退的緣故,一行人最後勇敢出遊,可惜回來不免掛了好幾隻病號;大家都這把年紀了還能風雨無阻成行,實在令人欽佩啊。
年一過,隔週一路上鞭炮ㄅㄧㄥˋㄅㄧㄥˋㄅㄧㄤˋㄅㄧㄤˋ;大家開工,我返鄉休的是年假四處溜達。怪的是天氣二個極端,長假一休完就隨即放晴了,而且出了門是二十度以上的高溫,走路走得我汗流浹背兼滿腦疑惑。也不過才差上幾天,變天當真像是川戲在變臉的。關於室外溫度過了二十呢,這點本人是咬牙篤定掛保證,因為從十月之後,就沒在倫敦碰上這種溫度!那天受人之託跑了趟新東陽買綠豆糕,近午時分從西門町一路經過中山堂回家,半路都熱到我路走得東搖西晃,還一邊擔心盒子裡三十個綠豆糕,要融成一團史萊姆。
熱歸熱,想到倫敦冷成這幅德性,十足慶幸二月下旬人在台灣。如果時間夠的話,真該跑趟南台灣;好久好久沒去高雄墾丁了,聽說高雄搞觀光越來越像樣,而且台灣高鐵營運之後,到現在都還沒坐過哩。
就在這麼想的當頭走到中山南路上,等紅綠燈時漫不經心一望,路中間二排大王椰子樹像竹竿插著海星,掛得高高,海星的觸角痠軟無力向四面八方攤開,因為有一點風,所以搖啊搖。以前對這些大王椰子向來是沒啥好話;又沒真的椰子可摘,樹也遮蔽不了當空烈日。記得那天去光華商場買東西,走到忠孝國小外頭,小學的圍牆外頭還特地貼了警告標示說:「請勿靠著圍牆走,以防椰子樹葉自上方擊落。」嘖嘖嘖,活這麼多年還沒被那一大把椰子葉打中過,松果倒是有的,木棉就已經夠要人命的了。想想高中時好像曾目睹過椰子葉率性落地的力道,大致不亞於無聊的高中男生抬人去撞椰子樹幹阿魯巴的力道;又或者椰子樹葉是因為樹幹被阿魯巴撞啊撞得才被迫落地?想得太多。總之沒被大王椰子的樹葉擊中過好像應該慶幸才對。
當天天氣確實熱,卻還不至於熱到像七、八月天,好像下一秒就能叫人中暑般的絕望,所以我瞇著眼又看了大王椰子樹,抬頭看到天際線好像二排綠色海星在水裡原地泡著慢泳。忽然一個念頭畫過腦袋,這是不是就叫做南國的天空啊?聽說日本人當初刻意要打造台北府城一帶的南國形象,所以安排毫無用處的椰子樹,伴著台大醫院、總統府等磚造的殖民式巴洛克建築。
看過這樣的南國街景,留下的是美麗印象,還有那種熱烘烘的感覺。尤其回到天寒地凍的北國之後,即使是記憶裡一個畫面,也能暫時把自己騙得暖呼呼,心情哄得開朗一點。
三月後就回倫敦了。霧都納尼亞的雪景雖然已經消退,倫敦卻依舊冷得出了門就叫人猛打哆嗦。跨橋過河要受風,風像冰刃,吹得臉快要被削去一半,過河遂成了當前最大的恐懼,卻又天天不能免。於是在這種時候,會特別想念台北。倫敦的花好像也還沒探頭的跡象,截至目前為止,春天真像是來假的。

(啊~元宵節當天飛機回倫敦,沒吃到湯圓也是超級鬱卒的啦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