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人落腳倫敦大橋

（有沒有整個大到很扯？）

對，請不要懷疑，眼睛也不用揉了，那就是先前在倫敦淪落到沒有自己辦公桌的淒涼把晡，在德國漢堡分公司的北海新天地。大國的港都海大地大，東道主的心胸也很寬大，聽聞倫敦小助理要來客居三個月，當場就撥配巨大行宮一間。

可是……他們怎麼會分給我專用辦公室啦！漢堡房租是不用錢的嗎？歐買尬～卑職承受不起～

而且你瞧瞧……（語音顫抖）你瞧瞧……那椅背的高度～那可是會計師事務所的合夥人才在坐的椅子。這種椅子讓給食物鏈底層的小助理坐了，會不會折壽的啦～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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頭一天歷經八小時機場拘留烏龍鬧劇，進漢堡市區的時候人已經筋疲力竭。我那時候還想，不管公司給我分到甚麼狗屋豬窩，只要裡頭有暖氣、中間有張床，我倒頭可以呼呼大睡的就是個好窩。

計程車也沒刻意飆，路程不出廿分鐘便到了我未來三個月的生活圈。仲介臨時才被通知偷渡客給提早放了，人在趕路，我在路旁等著無聊，拖著那只碩大行李箱緩緩就沿著大路二旁晃了一圈。我四處張望，有餐廳咖啡店，有零星幾家自營的服飾店面，還有不知為何走個三步、五步就有一家的理髮店。總之路上沒人拿刀相刺，人行道上也沒醉漢喝到東倒西歪，第一印象是個安全、溫馨的小社區。



（照片當然是隔天照的，又不是北極圈，哪有半夜十一點日光還亮成這樣）

我直覺就想到台北的師大，想像公司找給我的應該是間麻雀雖小，五臟俱全的小套房吧？

仲介人來了跟著走，房子就在大路旁的小巷內；上了樓門一開，噹噹！

歐買尬，房子怎麼這麼大間！一個人是有必要住到這麼多間嗎？

（大門進來）


（進門左邊就是臥房，牆壁上的掛勾設計很方便）


（這床雖樸素，卻是我倫敦小床的二倍半大吧）


（也是很素的桌椅，但是一看到Modem，整個眼睛都亮了！！）


（門的右手邊是客廳）


（有沙發有電視這種廢話不用講；重點是還有酒杯～很享受ㄋㄟ）


（回到玄關，等等，為什麼會大到還有玄關這種地方呢？總之經過這道造型奇特的牆，還有現代化廚房...）


（...附用餐空間！一個人住不是飯端回房間書桌吃就好了嗎？？）


來個影片檔，對房子隔局比較有概念一點。

熟悉把晡在倫敦新家的人都知道，跟我先前居住的狹小範圍相比，這根本就是巨人國的臥房。尤其我看那牆壁上斜斜貼了幾條木板，覺得風味十足，好奇問了一下那個木板的來由。

「喔，那個啊，那是漢堡周圍 Schleswig-Holstein 地方的建築特色。」

換句話說，把晡被分到的住處不僅空間大、設備新穎，裝潢還兼顧地區特色；這哪裡是來工作借調？根本就是來夢遊仙境住童話小屋的吧？

一時間人還沒從巨大居住空間帶來的震撼中回復過來，又隱隱約約聽到仲介在問：

「請問你希望清潔女工是一週來一次呢？還是二週來一次？」

「還有清潔女工代勞啊？要另外付錢嗎？」

「不用，這都包含在房租裡。」

（會不會過太爽）

「好好好，那可以請她一週來一次嗎？」

「沒問題，那你需要清潔女工順便幫你燙衣服嗎？」

還幫我燙衣服！「這也要另外加錢嗎？」

「不用，這還是包含在房租裡。」

（整個爽到流鼻血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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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晡在巨大臥房快樂睡了一晚，隔天起來，自然迫不及待就先細訪自己的小社區。走出大路，仔細看了週圍服飾店的價錢，差點當場失明，皮鞋特價129 歐元～這才想起，對齁，像師大，可是師大本身已經是個房租高昂的地方......

才正想到這，尋找超市的途中，歐買尬，竟然還給我出現小橋流水：



還好當時沒有人划著一葉扁舟經過，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來渡假還是來工作的。這下開始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，因為實在不知道公司到底是把我放到多奢華的地段在住啊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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報到第一天戰戰兢兢，早準備把姿態放到最低，要以苦力做死人不償命的方式來博取德國經理最後評鑑的好話。

結果被地頭蛇經理領到自己辦公室外頭，魂當場出了竅： 


（來複習一下房間大到多麼誇張）

「這是你的辦公室。不好意思，房間靠馬路旁邊有點吵。」，靠，好像我還會嫌一樣，「你左手邊辦公室，就是這一次負責關照你的合夥人。」

「……這間辦公室好像太大了點，我不需要這麼大的辦公室啦，可以換嗎？坐了會良心不安。」 

「哈　哈　哈　哈　哈」超豪邁的德國漢子笑聲，「什麼話，這間房間因為原來用的人離開漢堡，剛好空出來，所以我們就撥給你啦。而且我們已經通知大家，你就坐在這邊，分機號碼也定了，所以還是別換比較好。」

「本來用這間房間的人，不可能是助理吧？」

「這間房間一般說來是合夥人專用的大小，當然不是助理。」

合夥人專用……心臟瀕臨停止跳動的邊緣……

「那經理你的辦公室呢？」

「我的辦公室在右手邊轉角，你有事都可以來找我。」

客套話聽完，跟著過去。

......房間只有我的一半大小......心臟好像真的停了二、三秒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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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、二天報到果然沒什麼業務可做，我趁著空檔，遊走稅務部大大小小角落自我介紹。德國同事大抵還挺和氣的，要不是直接跟我烙英文，要嘛比較不習慣說英文的就耐心聽我湊德文。問題是人一走離西邊角落的專案團隊區，便發現前頭的辦公室開始出現二人二人湊一間的狀況。逮到一個看來頗和善的女生，便問了他差別在哪：
 

「喔，我們都是助理階級的啊，所以按規矩不能有個人專屬的辦公室……」
 

歐買尬。

「……請問你在倫敦分公司是助理經理嗎？」

「ㄜ…..不是，其實我也只是助理而已。」

面前人眼睛一瞪，儼然是「靠，怎麼你只是個助理就被派來，天底下哪來這麼好康的事情，都讓給外國人去了。」的表情。

「那你坐在哪兒。」

「我就坐在某某合夥人旁邊的辦公室。」

「自己一間啊？」

糟糕，開始聽出對方聲音裡有比較的不爽感了。

「（微弱的聲音）嗯。」

「……某某合夥人旁邊的辦公室…等等…那不是某某前合夥人的辦公室嗎！？」

「嗯……」聲音逼近聽不見的弱小狀態。

極度尷尬之下，把晡急速逃離人家小助理的合併辦公空間。我很想跟他們說，他們不但有自己的桌子，還有自己的櫃子，比起英國助理級員工真的已經很有尊嚴了。可是人家也沒要去英國，心裡只想到我這外來和尚霸著合夥人的辦公室……

回去跟我們團隊的大姐姐吐苦水，大姐姐哈哈一笑：

「沒關係啦，我相信沒有人會真的在意你坐到合夥人的辦公室。」

「可是他們不用給到這麼大的房間啊。不只辦公室太大，連給我住的地方也太大了。」

「你住在哪？」對方順勢一問，一臉好奇。

這時還沒察覺有異，把晡繼續江水滔滔講下去：

「他們把我安排到 Winterhude 區，那房子有一房一廳還有一廚房，真的太大了。」

「WINTERHUDE !? 那是很高檔的地段唉！」

「是嗎？」糟糕。

「對啊，那是漢堡最受 Young professional 歡迎的地段。你住在哪條路上？」

「這個…….那個……」一直搪塞下去也不是辦法，「他們把我安排在 Mühlenkamp 路邊的巷子內......」

「Mühlenkamp ！我自己半年前從柏林搬回漢堡，一直想在那一帶找間房子卻租不到！……」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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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的，拜德國分公司過於寬容大方之賜，整個將把晡當成黃董在伺候，搞得我來時策劃好的「擺低姿態、賺人熱淚」計畫完全失敗，每天仍活在「小人何德何能，德國分公司您折煞我了」的恐懼當中。

當前要務呢？還不就極力洗清「就是那個英國倫敦分公司跑來躲裁員過太爽的亞洲人」形象！房子要給大的沒關係，反正同事不一定知道，辦公室沒事給到那麼大那一間，是要害人不是啦？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