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人落腳倫敦大橋

不過就差了半天不到，警察你不要跟我計較啦！

007 伯伯在木板門的另一頭翻手冊，神情專注，似乎在找電話號碼。翻的同時旁邊走了幾個警察出來。齁！又一個帥到叫人酥麻的青壯年帥哥，如此寬闊的背膀，去拍 G片一定是巨星那一種。漢堡市警界，怎麼會如此臥虎藏龍呢？

 G片巨星警官點頭致意，問了 007 伯伯在幹嘛。

「這個 Chinese 在簽證有效期開始前就到了，早了一天來！」老花眼鏡還是卡在鼻頭，北北微微責難的眼神往我這邊望過來。

「只差一天啊？那就放他過去啊。」

聽到 G片巨星警官這句公道話，把晡整個慾火希望都燃起來了。對嘛對嘛，這才是懷慈愛之心懂輕重緩急的警官講的人話嘛，你們沒事給自己找那麼多工作幹嘛呢？放我一馬過去我快樂你輕鬆，何樂而不為。我頓時使盡全力讓眼睛露出無辜的表情，滿懷希望往007伯伯看去：


（當時希望達到的眼睛無辜指數，是以我家小白熊 Igloo為樣本。）

……

007警官一聲不吭，頭也不回，繼續給我在哪邊找電話。眼見無辜眼神沒能奏效，把晡只能莫可奈何摸摸鼻子，耐心靜待事情發展。

可是坐在哪兒看著高挑的007警官和壯碩的 G片明星警官並肩站在一起，不知為何，腦袋裡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，最後盡是 G片場景鬼影幢幢！把晡當然不會囂張到人都坐在警察室，還在那邊肖想二個警官待會兒會突然把門關上，然後奮力剝開制服，當場來個大熱吻親到喇舌。二個警官無名指上可都戴了婚戒的。

<--（第二位現身的警官，身材真的就給我長這樣啦，髮色比較偏金而已）

眼前男色如此賞心悅目，而且那時還懷有一絲絲天真，總覺得待會兒上級就會給 007警官指示，叫他別給自己找麻煩，快快放我出去。人要是被放出去，二位帥哥警官就此生無緣再見，所以要趕快拍張照片留念才行。把晡悄悄從口袋抽出手機，心裡暗數，手機慢慢拉高，等到高度對了趕快給它按下去，神不知鬼不覺的。抬到一半，冷不防 G片警官往這看來，舉到四十五度的手當場軟了下去。

都這種節骨眼了，竟然還想要偷拍警察，事後想來，自己的確是個無藥可救的大花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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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一會兒話筒給007警官拔了起來：「！％＃＆！＆…….（一大串聽不懂的德文），Ja Ja Ja，他是剛剛從倫敦飛過來的。請問遇到這種狀況，我是不是應該

把他遣送回倫敦，

還是讓他留在機場等到午夜簽證生效，再放他過去就好了？」

遣、送、回、倫、敦？聽到那五個字差點腦溢血。我發誓，在聽到這一段之前，不管人再怎麼緊張，心裡總是有個不當一回事的小把晡站在一邊冷眼旁觀，一直盤算怎麼把這齣鬧劇轉化成部落格上的新題材。可是事情發展至此，那隻小把晡瞬間被千刀萬剮灰飛煙滅，一股涼意從尾椎一路竄到脖子來。

把晡隔著那道小木板門，聽著似懂非懂的德文滿天飛，頓時什麼苦笑自娛的樂觀精神全數蕩然無存。假設被送回倫敦，那豈不是還要另外買一張票再來？來的這一張票可以請款，可是請款如果請到第二張機票，理由是「第一張因為簽證日期搞錯被遣返英國，於是重新購票入境」，感覺公司也不會批准吧？哇咧，起飛前最後一刻買，那票價會貴成什麼樣子啊？

「Ja Ja Ja，我知道了。」007 警官電話一掛，朝這看來，「我剛剛確認過，你不用被遣返回倫敦，因為現在離午夜十二點只剩十小時，There is no point doing it。可是你要在機場等到午夜十二點過了才能出境，這樣懂嗎？」

剛剛已經一舉想到被遣返的最糟狀況了，所以這一會被告知我要留下來等十個小時，還有點感激涕零的味道。

「那…..請問，我要一直留在這張椅子上嗎？」雖然感激，但是本人對這個嫌犯等候區還是意見很多。

「不用，你可以在Ｂ區的登機區域自由活動。」007 警官可能問題解決，這下也準備下哨，心情大好，竟然還露出微微一笑。不過，那個「自由活動」聽起來很刺耳就是了。

「啊，對了，還有一件事。」這個一定要講。

「什麼事？」

「Ich bin kein Chinese. ICH BIN TAIWANER.」 

「Ach so. Sprichst du Deutsch?」

「Ein bisschen.」既然水落石出命運抵定，也不用在那邊裝聽不懂德文扮無辜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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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在再怎麼寫也寫不出當時的絕望，乾脆就截錄一段日記裡寫的話：「……結果現在被警察叫住，要我留在這兒等到午夜為止。時針一過十二點，灰姑娘的馬車要變回南瓜，我的一頁簽證卻可以從一無事處的廢紙一張，變成至高無上的天子聖諭，庇護我正大光明、昂首闊步走出漢堡機場。只可惜十二點沒來臨前，廢紙終究只是張廢紙，我這準偷渡客只能窩在這兒守著自己大、中、小三個行李箱。」

護照便給警察扣押，中間 G片明星警官還陪著把晡到外頭領大型行李，一併推回登機處，於是稍稍享受了幾分鐘「於2009年1月16日非法入境德國」的滋味。這趟要來三個月，行李當然猛力塞，一口氣帶了廿七公斤 ，筆記型電腦還帶了私用 VAIO 跟公司金剛重 HP 二台。於是這雖只有小小一段路，我肩膀上一包、左手一包、右手又一箱，一路千里跋涉，叫苦連連。

跟著 G片明星警官走到外頭時不禁想到，如果我就此跑出機場，豈不就直接入境自由了？（能想像把晡演 Jason Bourne 嗎？）可是想歸想，護照被押在他們手上，而且大大小小行李這麼多包，跑怎麼跑得過警察？就算成功騙過這個 G片明星警官，難保不會碰上個機場逮偷渡客大封鎖，特偵小組出動地毯式搜尋，最後要被人團團壓倒制伏在地。

回到我的十小時小天堂，來德國第一天就大扮湯姆漢克斯演起航站奇緣，本來第一天來先買民生必需品再殺去 Gay Bar 的計畫全數泡湯。最慘的莫過於要帶我的房屋仲介，原本說好下午二點在我的租屋處碰面，現在卻得一路等到十二點再來接我；禮拜五晚上十二點還要為工作奔波，想必她暗中對著我罵三字經已經罵到爆表。

事情經過大致就是這樣，前頭短短三十分鐘左右的發展最為精彩，心路歷程寫了幾千字之後，接下來七、八個小時幾乎就是一片空白。把晡這回滯留漢堡機場，真的是留到哭笑不得，一到外頭坐下來，就拼了命地把事情經過寫在日記本上。等日記寫完，無聊了想去免稅店逛逛（影片裡說沒人會想去逛，可是真的沒事情做啊！），頭轉過去卻發現，連免稅店都給我關起來了……想上個網，首頁卻說無線網路服務，一小時五歐元，三小時十歐元，未免也太摳了吧？網路紀元幹嘛還不提供人免費網路服務？

想睡覺怕東西被偷，上個廁所也要三件行李同行，最後在那極為難吃的餐飲區當火山孝子買了一堆東西。從下午一點熬到晚上八點，到最後實在受不了了，一口氣花十歐元買了三小時的網路服務；客倌看到的「前進漢堡」公告，就是在時間寫出來的。

這時候應該要先寫滯留機場事件吧？無奈英國出發前一直沒把好消息的公告寫好，結果明明人在如此悲慘的處境，還得強顏歡笑，先假裝用愉悅的語調把公告打完，每按一次鍵盤內心都滴了一次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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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空到只剩我一個）

狠下心買了三小時網路，四海之內的部落格都可以來拯救偷渡客無聊的靈魂，總算是心情舒坦許多；把晡在自己網誌貼出公告，看了無數篇酪梨壽司學姐和就醬的諧星短文，起身伸個懶腰，赫然發現 G片明星警官要下哨。

警察下午說過，十點同事要來換哨，所以到時候會是第二批同事放人。趕忙把電腦關機，把大衣穿起，好把東西全部帶著趕過去，確認他們換哨時事情都交代清楚，不要弄得後來的警察把我當嫌犯，跳到黃河都洗不清。

拖著大包小包趕到警察室門口，帥氣的 G片明星警官帶上帽子，穿上皮衣。「啊，我們正好要找你，」警官對我眨了眨眼，「現在是午夜十二點，知道了嗎？」

嗯，明明就十點……喔，莫非？

（大家也要一起心照不宣喔）

 


【事後話部分】

意外重獲自由的時候雖然非常興奮，但是腦袋一冷靜下來，馬上想到以下問題：

1. 幹，不早講，我買了三小時網路，還一個多小時沒用完唉！
2. 十點可以放，那幹嘛不七點、八點放！　＜-----（標準的給了幾分顏色就開起染坊的偷渡客）
3. 本來跟仲介講好十二點來接風，結果臨時又跟她改，電話打去她在跟朋友喝酒，明顯就是為了配合把晡而要 Party 到十二點。一天內約定時間改二次，她人出現的時候腦袋頭上都是怨念，丟臉丟到家了。（下次可能就拒做外國人的案子了吧？）